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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三章 看傷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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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門的時候正遇到祁安過來接應,寶七知道是祁容派過來的,當下不由得脫口問道,“大少爺呢?”

祁安忙道,“少爺很好,少爺一直擔心少奶奶,聽說少奶奶回來了,立馬就差小的過來接應。”

寶七問完才覺得有些失了分寸,聽祁安回完話更覺得一陣羞意,心中十分感動,即使知道對方身邊還有別人保護,可明處伺候的幾個下人著實不多,卻偏偏都給自己派過來了,他身上還有病,哪裏離得了人呢?

祁安一眼就發現了寶七身上的傷,說完拿眼神挑了一眼蕓兒,收到對方的眼色才稍稍安心一點兒,連忙讓人將轎子擡過來,等寶七和花惜坐穩妥了,才領著一行人回去。

其實祁安安排的很是細心,聽到消息後,還特意領了兩頂轎子,蕓兒正好跟在寶七的轎子邊兒,給了祁安一個眼色,祁安很是了然的默然點頭,算是知道自己這事兒安排對了。

花惜住在蕓兒旁邊的房間,賀蘭正好兒在蕓兒另一邊,趕上了拐角處,與兩人的房間相對,好在祁府家底雄厚,也不會虧了下人,住所並不寒酸,比不上主子的,卻也比尋常人家的強過不少,寶七不放心的跟著看過房間,這才稍稍安心一點兒。

安頓好花惜,又把大夫開的藥囑咐了一遍,連帶著檢查了送過來的衣裳等等,最後還說了幾句體己話,並商量著給伯父伯母立個牌位,寶七這才離去。

花惜閃著眸色,看著最後的衣裙也終於消失在房門處,眼睛裏壓抑的酸澀和委屈,甚至那股說不出來的幽怨,再也忍不住了,幽幽的望著門外的方向,竟一時看不透裏面的心思。

寶七從側房剛轉過彎兒來,便看到門口站立的祁容,相隔不遠,目光悠深的望向自己,寶七心頭莫名的一跳,竟覺得空了幾下,由蕓兒攙著緩緩走了過去。

祁容星眸深沈,恍如夜色,聲音很輕也很低,帶著溫和帶著寬慰,還帶著說不出的擔心和情愫,直視著寶七的傷口,再望進寶七的眼眸裏,“回來了,辛苦了。”

那一瞬,寶七真的以為對方是喜歡自己的,是和自己有著一樣的心思的,甚至要被這濃濃的眸色吸進去,上去緊緊的擁抱對方。

然後祁容真的伸出手來了,寶七心裏咯噔了一聲,隨後另一邊的手臂被祁容輕輕撐住,同蕓兒一起扶住了寶七,輕聲開口道,“快進屋吧。”

寶七只覺得想鉆到地裏,面上都跟著紅了許多,最近這面皮,也是越來越薄了,一番小小的心思,都這般不由自主讓自己心亂,寶七心裏嘆了口氣,道了聲謝謝跟著進屋了。

祁容攙著寶七坐在塌上,擔憂的掃了好幾眼寶七的腿部,又詳細的問了事情的經過,這才嘆了嘆氣,“事已至此,還是把傷養好比較重要,明日請公孫先生再來一趟吧。”

寶七聽祁容並未多言花家之事,也沒有多言受傷的過程,不知道對方的心裏怎麽想的,不過對方竟要去請公孫先生來給自己看腿,寶七一方面很是感念,另一方面又深覺不妥,連忙制止道,“還是不必了吧,我這傷也不是很重,何況已經有郎中看過開過藥了,小心養幾日也便好了,何必再麻煩公孫先生,徒增閑話。”

自己已經成了靶子,寶七現在實在不想多生事端,給祁容看病的大夫,怎麽想也知道不是一般人,自己若真是請對方看腿,不說祁夫人那邊,單是府中的下人便不知道多少言語了,寶七一聽便不同意。

祁容安撫的挽住寶七的手,聲色溫溫的勸解道,“公孫先生既是給人看病的大夫,又怎麽會嫌麻煩呢,先生醫術高超,讓他看看終歸好得快些,我也放心,何況,我正好有事也要請教一下先生,他本就是姨娘請給我的,誰還能說閑話。”

一番話下來,說的寶七心裏很不是滋味兒,祁容這般對待自己,怎麽看也是夫妻情深關心貼切,可這樣一來,往深處想想,自己在府中的處境便會更加艱難,尤其是祁夫人那邊,註意力定然會又挪了好幾份在自己身上,寶七現在倒真有些看不透,祁容的心思了。

寶七現在聽聞公孫先生是祁夫人給祁容找的,她是不知道公孫先生的身份的,在她看起來,公孫先生隱晦中是和祁容關系不錯,寶七無奈的皺了皺眉,這各種糾葛,真是讓她有些霧裏看花,捉摸不清了。

祁容一直盯著寶七,見她也不說話,只是凝眸蹙眉,淺淺淡淡的,明明是明艷動人的臉,反倒添了繾綣難抒的情緒,祁容心中一嘆,輕輕開口道,“是不是傷口痛了?不如早些傳膳,上過藥,也好早些歇息。”

蕓兒安安靜靜的立在一旁,此時聽祁容說完,立馬請了禮下去傳飯了,賀蘭守在門口兒不安的朝裏面偷偷掃了好幾次,聽聞要傳膳,這才抿著嘴最後掃了寶七的腿傷一眼,跟著蕓兒去廚房了。

晚飯寶七本想和花惜一起,無奈花惜不過去,推脫著自己進食便好,寶七想想也的確不便,只好應了她,自己同祁容一起吃。

飯後沐浴,寶七向來都不習慣有人伺候自己洗,最多也是蕓兒立在一旁遞個東西,現在身上受了傷,大夫又囑咐不能沾水,便只能讓蕓兒給自己擦身了。

蕓兒當下還看了祁容一眼,顯然是詢問自家少爺的意思,畢竟這種事,萬一自家少爺喜歡做豈不是……咳咳咳,寶七一眼看出蕓兒的小心思,也只能裝作沒看到,別開臉誰都不看,強撐著泛紅面皮讓蕓兒扶著自己進了浴房。

祁容端起桌上的藥碗,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寶七方才的樣子,眸色微深,勾出一抹極淡的淺笑,擡眸望了一眼浴房的方向,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嘆息和眷戀,最後緩緩起身,端著要進了臥房。

一擡手,深色的湯藥流進了墻角的落地大花瓶裏,沈甸甸的悶聲,瞬間消失在夜色中,無人察覺,唯有蠟燭上跳躍著火苗,滴落下清透的蠟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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